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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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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道,

    “你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陈佑稍稍拱了拱手,神色冷漠道,“苏姑娘,还请将侯爷有关的东西,全部交给在下。”

    苏凌霜听到这里,将笔一丢,抬眸冷笑道,

    “陈侍卫这话我听不懂,东西不都卖了?”

    陈佑不想跟她卖关子,“苏姑娘,明人不说暗话,你今天整的这么一出,实在叫人反感,那些书籍画册很多都有侯爷的笔迹,你弄得人尽皆知作甚?还是将那画作速速交出来,省得难堪。”

    苏凌霜闻言不由哼笑了一声,缓缓起身,高傲地抬眸,看向陈佑,

    “陈侍卫,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,他难道能全部抹去吗?他现在后悔当初写的诗,画的画,想要拿走,是不是迟了?再说了,他不是已经否认过去的一切了吗?既然如此,那这些东西全部属于我,我要怎么处置是我的事。”

    陈佑抿着唇神色绷紧,有些头疼。

    苏凌霜还真是蛮横不讲理。

    “苏姑娘,你这么做有意思吗?你该不会以为侯爷还能回头?”

    苏凌霜听了这话,眼底闪过一抹痛色,她已经不想跟他说下去,随即垂下眸默然道,

    “你走吧,他要拿走他的东西,让他亲自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陈佑:“........”

    比起她妹妹来,这位可难缠多了。

    陈佑将消息递回崔府,又回去程府当差。

    等到夜里崔奕才回府,霍江将苏凌霜的话一字不差转告。

    崔奕眉头拧得死死的。

    他难以想象苏凌霜是这样的人?

    他记得过去的苏凌霜虽然爱端着架子,总还是很有底线的,难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?

    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厌恶。

    他试着回想当初为什么对她没感觉,好像是因为她太过冰清玉洁,不食人间烟火,事事都讲究规矩,不行错一步,不说错一句话,她永远是别人眼里最完美的名门闺秀。

    每每有人说他与苏凌霜郎才女貌,才子佳人十分登对,他其实是不以为然的。

    他不认为自己跟苏凌霜是一路人。

    他不虚伪,也不造作,出手干脆,敢爱敢恨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,他对妻子的身份没有太多想法,又是双方长辈定的婚,所有长辈都夸苏凌霜好,他也以为妻子或许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直到他遇到程娇儿,那样鲜活的小丫头,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,高兴了跟他亲热,委屈了跟他撒娇,他的心里被她的娇嗔塞得满满的。

    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。

    霍江见崔奕陷入了沉思,出声问道,

    “主子,您真的要亲自去吗?”

    “不。”崔奕回过神来,摇头道,“她是故意引我去,我不会见她,也没有必要见她。”

    “你亲自去书院,将那些东西烧个干净,我现在要去一趟程府。”

    崔奕吩咐完起身入内室换了一身夜行衣,独自匆匆往程府掠去。

    好巧不巧,这一次又撞上了刘蔚并十几条猎狗。

    崔奕一袭黑衫面罩寒霜瞪着刘蔚,

    “娇儿今日心里不舒服,你让开,我要去见她一面。”

    刘蔚笑眯眯摇头,

    “对不起,侯爷,大小姐吩咐了,今日谁也不见。”

    崔奕忍不住扶额,看来程娇儿是真的生气了。

    他神色凝然盯着刘蔚,“你今天真的要拦我?”

    刘蔚拍了拍胸脯,大喇喇道,

    “侯爷,您可以从在下身上踩过去。”

    崔奕无语了。

    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彻底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。

    刘蔚看穿他的心思,反而笑得更得意了。

    开玩笑,他可是手握当今宰相把柄的人。

    崔奕敢对付他,他就把崔奕爬墙的事给泄露出去,看他这宰相面子要不要?

    就在刘蔚觉得自己成功拿捏住当朝宰相时,忽的后脑勺被人劈了一掌,两眼翻白,身子一滑,整个人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伪装成小厮的陈佑淡定地收回手,袖中十几枚银针齐发,将那些猎狗给统统放倒,对着崔奕神色恭敬道,

    “主子,夫人气得晚上没用膳,您去哄一哄吧,程将军在书房,小的帮您看着,没事的。”

    崔奕瞥了一眼尽职尽责当奸细的陈佑,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,才一跃而起,悄悄朝梧桐苑掠去。

    此时的梧桐苑内灯火通明,气氛压抑,下人个个屏气凝神,大气不敢出。

    程娇儿回来后便把那些画作全部丢入书房,把自个儿也关在书房,一下午都没出来,晚膳也不曾出来吃,大家知道主子心情不好,也就不敢出声。

    就连小瑾瑜都察觉气氛不对劲,一双黑溜溜的眼眸骨碌碌地四处张望着,不哭不闹。

    崔奕进来时,就看到刘嫂子抱着孩子在厅内哄着走来走去。

    “侯爷!”

    刘嫂子一脸惊喜连忙行礼,

    崔奕淡淡摆了摆手,先看向襁褓里的儿子。

    小瑾瑜许久不曾见到爹爹,罕见地张牙舞爪地露出了笑容来。

    崔奕心中甜得跟什么似的,连忙抱了过来,

    “小瑾儿,你娘呢。”

    小瑾瑜咧开嘴拼命地笑着,嘴角还流出一行口水。

    把崔奕给逗乐了。

    小家伙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程娇儿。

    崔奕爱得不得了。

    他轻轻在儿子额头一吻,才把他交给刘嫂子,淡声问道,

    “夫人何在?”

    絮儿往里面书房指了指,“夫人把自己关在书房,一直不曾出来。”

    崔奕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,正要往东次间走,忽的瞧见程娇儿抱着一大摞画卷掀开帘子出来,看到崔奕,把脸色一摆,将那些画作悉数塞到他怀里,撩着眼皮道,

    “讷,我的相爷,我花了一千两银子将您与苏凌霜的过往给买下了,怎么处置您自个儿看着办吧。”

    丢下这话她立即转身折入里间。

    那娇俏的身影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,倒是叫崔奕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絮儿并两个丫头赶忙过来接住崔奕怀里的画作。

    崔奕看着东次间的布帘,吩咐絮儿道,

    “去后院堆了个柴火。”

    “奴婢遵命。”

    随后崔奕便步入里间,见程娇儿侧身躺在软榻上,背对着他。

    她今日穿了一件缎面的海棠红长褙子,那柔软的面料紧紧贴着她妖娆的身段,将那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。

    崔奕走了过去,从身后抱住她,闻着她熟悉的体香,

    “别气了,我错了好不好?”他耐心哄着。

    程娇儿将他放在她腰身上的手一推,皮笑肉不笑道:“哟,我的相爷,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您跟那前未婚妻有多琴瑟和鸣,您就别搁我这寒酸人了,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。”

    崔奕被气乐了,

    他干脆褪去鞋袜,跟着上了塌,圈住她整个娇俏的身子,

    “我也后悔当初年少无知,任由家里人订了婚,我错了,你别气了,气坏了身子可不好,我不是叫人对付了她么?现在大家也知道真相,不会再信她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让霍江烧掉她的屋子,她再没东西拿出来作妖了。”

    程娇儿哼了一声没理会他。

    崔奕见状,愣是豁去了宰相的面子,不要脸哄着道,

    “诶,你说当初我要是遇见了你,就不会跟别人订婚不是?”

    程娇儿听了这话,终于有反应了,在他怀里扭身,睁圆了大眼睛看他,

    “你胡说什么呀,你跟她订婚的时候,我才几岁?”

    崔奕闻言顿时俊脸通红,尴尬地咳了咳。

    程娇儿被他这摸样逗乐了,遂转过身子枕在大迎枕上望他,

    “快说呀,我那个时候几岁?”她伸出手撩着崔奕的脸颊。

    崔奕脸色一黑,他与苏凌霜定的是娃娃亲,全靠家里长辈做主,他当时连订婚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所以那个时候的程娇儿,大概还没出生。

    他抚了抚额,头一回尴尬地说不出话来,双手枕在脑袋下,随她一道躺下,

    “娇儿,得空我给你作一幅画吧。”他只得转移话题。

    “什么画?”程娇儿好奇爬了起来贴近他的脸,

    黑白分明的水杏眼碧波荡漾,深深凝望入他的眼底。

    “美人画啊。”崔奕一脸“我被美色蛊惑”的神情。

    程娇儿气得掐了他一把,娇嗔道,“我问你,你有没有给别人画过?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?”

    程娇儿也知道以崔奕的性子,能多看别人几眼都很难,别说作画。

    “那等我出嫁时,你给我画画好不好?我想看看我出嫁是什么样子?”她歪在他怀里撒着娇。

    崔奕不由犯愁,待他看到她出嫁穿嫁衣的样子,定是在洞房。

    洞房时刻,他却给她画画,不给自己找罪受吗?

    “好。”心里不乐意,嘴上却是先应了下来。

    两人在床榻上腻歪了一会儿,絮儿在外面小声提醒,

    “主子,火堆已堆好。”

    崔奕便拉着程娇儿起身,一道去了后院。

    程娇儿看到那烧好的火堆,及今日买来堆积成山的画作,不由吃了一惊,

    “你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烧掉!”崔奕神色平静走过去,随意拿起其中一幅就丢入火堆里,火苗呲呲往上窜,倒映在他清湛的眼眸,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程娇儿心里是觉得可惜,却是也没阻止他,反而莫名有种快意。

    她坐在他身旁,靠在他身上,痴痴问道,“不后悔?”

    崔奕失笑,“有什么后悔的,我是手不能抬了?若是喜欢什么再画一幅不是更好?”

    程娇儿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她起身入了里屋,过了一会抱着一个包裹出来了。

    此时崔奕已经将所有卷轴全部丢入火堆里,火堆烧得极旺,将整个后院映得通红明亮。

    程娇儿将那包裹递给他,

    “这是我给你缝制的衣裳,你回去换着穿。”

    程娇儿坐在他身边,拿着火钳开始拨动火堆。

    崔奕望着手里的包裹,静静注视着程娇儿明亮的侧脸,眼神柔得出水,心里忽然涌上许多复杂的情绪。

    今日因为苏凌霜一事,他回想起过往种种,幼时母亲早逝,身边只有一个奶娘照看他。

    他性子冷,喜怒哀乐又不跟人说,衣裳向来是下人给他什么就穿什么,他也不挑剔,也不讲究。

    大概这一辈子,他也不曾穿过至亲给他缝制的衣裳。

    可唯独程娇儿在去年他生辰时,给他做了一件袍子,他夜里看着那件袍子怔怔出神许久,后来怎么都舍不得穿。

    她怀孕时几度挽起袖子准备给他缝制衣裳,都被他强行制止,怕她熬坏了眼睛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她住在程家,他管不着她,她竟是私下又给他做了这么多衣裳。

    包裹不重,抱在崔奕怀里格外沉甸甸的。

    克母克妻的名声压在他身上时,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温情。

    而现在,他有了血脉相连的儿子,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娇妻,日子有了烟火气,

    这一切都是程娇儿给他的。

    老天爷没有薄待他。

    他崔奕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?

    他缓缓将程娇儿揽入怀里,下颚压在她头顶,眼底微微发酸。

    她暖了他的心,他要还她一世安宁。

    ...........

    嘉楠书院内。

    苏凌霜望着德政院大火通天,整个人傻了似的。

    丫头扶着她抱着她的胳膊难受得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怎么办哪,姑娘,这里可是您所有的心血呢,怎么偏偏被人烧了呢,呜呜呜!”

    苏凌霜神情麻木看着滔天的火光,心仿佛在冰窖里滚过似的。

    不用想,肯定是崔奕动的手。

    他居然这么狠心?

    他怎么能这样?

    她以为多少他还顾念着年少的情谊,不曾想,他一如既往狠辣干脆,不留情面。

    是啊,她早该想到的。

    即便当年二人订了婚,他性子也冷冰冰的,她让他给她写诗,他推辞,她在外参加学社雨天让他送她,他也只是木着性子叫侍卫代劳。

    别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多有要好,只有她自己清楚,崔奕那清俊的外表下,是多么冷硬的心。

    所以回京后,旁人告诉她,崔奕如何宠爱一个小妾,她是不信的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身后树丛里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甘心吗?看他将你弃若敝履,你甘心吗?”

    苏凌霜闻言霍然扭头,待看清那人身影时,脸色就沉了下来,

    “你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那黑衫男子咧嘴一笑,缓步朝她靠近,将她身边的两个侍女各一脚踢晕,再把她逼到廊下,捏住她下巴道,

    “怎么了?我帮你嫁给崔奕,你还不高兴呀?”

    “你少来!”苏凌霜将他的手拂开,神色冰冷道,

    “你安的什么心,你以为我不知道?”

    “啧啧啧,别玩过河拆桥这一套,当初我把你找到,将你送到崔奕所在的客栈,给你们制造重逢机会的时候,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。”男子捏住她的发梢,绕至她身后,声音邪魅对着她耳郭吹气。

    苏凌霜恼羞成怒,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,正要猝口骂他。

    黑衫男子伸出手放在她唇瓣上,嘘了一声,

    “别急,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,你一定想不到吧,崔奕的那个小妾还活着....”

    苏凌霜听到这里,神色震惊,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看到今天那个容色惊艳的姑娘了吗?她叫程娇儿,是程云的妹妹,当初程家出事后,程娇儿在崔奕府上,被崔奕看上收入房中,程云回来后,使了一招金蝉脱壳,让她成为了程家大小姐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凌霜妹妹呀,崔奕如今打着将她明媒正娶的念头,你甘心吗?你甘心输给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吗?她除了比你年轻,比你漂亮,其他的都比不上你,你真的舍得把心爱的男人让给她?”

    苏凌霜脑海里浮现出程娇儿那张明艳至极的脸,脑子里忽的嗡嗡作响,

    刚刚对崔奕那股子自信,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长成那样,真有让男人沉沦的本事。

    何况她还给崔奕生了个儿子。

    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原来是她!

    甘心吗?

    苏凌霜苦笑一声,沉默许久,她扭头眸色冷厉看向黑衫男子,

    “徐舟,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徐舟咧开嘴轻轻一笑,眼底那股子邪魅叫人胆战心寒,

    “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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