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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6 “戏”到高潮,契约对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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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摇根基,她必须忍痛割去一臂,即便这是她最得用的棋子。

    棋子,也叫弃子,当它连累将帅地位之时,无情舍弃,势在必行。

    明正典刑,走三司堂审、秋后处决这条杀人之路,不免有些繁琐,兴许还会夜长梦多。只怕马嵩临时攀咬,抹黑太子,那时再杀已为时过晚。让万皇后做出这一决定的,还有一个至为重要的原因——马嵩虽死,马家仍在,她还有一个姓马的儿媳,还有一个统协勤王之师的马渊献……

    她拾起散落一地的票拟证据,冷笑一声:“臣妾曾闻江北大营的都统是马嵩的门人,这些年秣马厉兵,组建水军,说是为了南下抗击百越蛮人,实则靡饷做困,吃起朝廷的白粮。陛下曾下旨裁军省银,可迟迟无有动静,试问这么一批人,哪来的军饷供给?”

    扬手一洒,票拟纷飞:

    “将私养兵戈的帐,算在太子的花酒上,马嵩当真好手段,陛下圣心烛照,想来不会被小人蒙蔽错怪了太子,不过几桌花舫酒钱,值这一笔银子么?”

    三言两语,将马嵩至于万劫不复之地,又把太子之罪轻松化解,身为宫闱妇人,有这等胆识本领,万木辛当真四两拨千金!

    “刘慎!”拓跋烈盯着万木辛良久,喉头滚雷,一字一顿。

    “臣、臣在”

    傲骨而来,宁愿喋血而归也势要扳倒马嵩,但他没料场面会如此混乱,甚至牵扯到了皇上的家事,此时叫到自己的名字,刘慎也不免惶恐慌张。

    “拿着这些证物,拿了陆宣澈去刑部,立案再审,至于马嵩,你也跑一趟,寡人恩其自裁,家人门生一概不究,办好回来复命,寡人等着你”

    抬眼一瞻天颜,刘慎叩首应下,身后言官无不雀跃难抑,纷纷撩袍下跪:山呼万岁,称颂君主英明。

    言官们领了旨意下去办差了,偌大的紫禁门空空荡荡,风声呼耳而过,撩起狂乱的发丝,一如这里每一个人的心情。

    “陛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别说了”

    拓跋烈打断了万木辛的话:“这个逆子你生你养,可却是寡人没有教好他,寡人曾在开国登极大典上立过誓,万年之后,必择一坚固可托之人克成大统,为江山黎民做主,寡人不贤明,却不昏聩!打江山易,守江山难,这个千钧担子,这个逆子他扛不起来……”

    拓跋骞笔直得跪着,背脊透着倔强,他见母亲还欲说些什么挽回,便开口抢了话:“儿子甘愿受罚,母后不必再言”

    背手在后,拓跋烈阖上了眼睛点点头,似乎方才的怒火中烧,燃光了他所有力气,他精疲力竭的挥了挥手,淡淡道:“即日起,太子幽困东宫,没有寡人的手谕,任何人不得放他出来,皇后,寡人说过了,是任何人”

    万木辛清眸冷对,一丝狠犀得光划过眼中,她扭过脸道了一声:“臣妾遵旨”便旋身离开,虽步履沉重,却仍不忘背脊傲挺。

    揉着眉心,拓跋烈回过了身,他将手搭在了姜檀心的肩膀,有气无力道:“你晚上去东厂把马雀榕接出来,让她回马府送马嵩最后一程,完了再送回东宫来,陪着太子一起”

    姜檀心看了看地上颓然的拓跋骞,不由鼻下一叹,点点头:“是,奴才知道了”

    “走吧,畅音阁的戏还未完”

    “可太子爷他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喜欢跪就让他跪着吧,吹一吹这紫禁门的冷风,好好清醒一下,问问自己,这些事有哪件是做对了的?”

    袍摆迎风而起,拓跋烈扭身阔步即走,姜檀心一步三顾,终是暂且抛下了他,跟上了拓跋烈的脚步。

    拓跋骞抬起满目血红的眼,他一瞬不眨看着人远去的背影,愣由风沙眯眼,泪水横流。

    风不尽,恩已断,死心如灰,点滴不在……

    *

    离恨天,情花孽海

    满池的情花萎靡困顿,不复往日妖媚,随风已折,似是连着几日的花肥都平淡无奇,连最基本的给养灌溉都做不到了。

    戚无邪居然要和个太监对食,锦绣囹圄中的女子听闻这个消息,无不垂泪掩面,心如死灰,她们再无对镜自顾,画眉点唇的心情,只顾着哀影叹息,心碎连连。

    情花虽然开败,可满目血色的红缎锦缎,已经布满了离恨天的每一处角落,它在女子们的心碎下,显得越发赤目猩红。

    在情花池中的白玉石台上,一层层浅白鲛纱遮遮掩掩,石亭里摆上了一张床,丝被交叠,绣蟒锦堆,那大床的正中,还平摊着一块素白的巾帕……

    你以为是洞房必备的贞洁布?

    当然不是,它只是一块用于书写且便于保存的绢布帛书。

    姜檀心盘腿坐在床上,手里提着毛笔,低着头,搜肠刮肚的思虑着这对食契约书该如何启笔,她写过不少锦绣文章,诗词歌赋也并非难事,可独独这契约书,怎么攥拟才对?

    戚无邪斜躺在床上,单手支着头,浅浅打了个哈欠,他狭长眸色微抬,目光触上姜檀心苦恼着的皱巴巴小脸后,一抹笑意流光溢彩。

    “可拟好?本座又不会吃了你,如此严肃作甚?”

    “呵,难说,谁知道您半夜口干舌燥,突然得想吃糖,看我生得甜甜腻腻得,后面的事谁晓得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姜檀心愣住了,这是心底话?她居然在担心这个?

    有些尴尬的抬眼,瞅了他一眼,见他神态自若,丝毫不为所动,除了笑意一如既往的魅邪慵懒,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,她暗自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有理,把这条加上去,睡觉不可以随意触碰对方身体,这点姜檀心要尤为注意”

    伸出修长的手指,他轻轻点点了那方还一字未写的帛书。

    气急反笑,姜檀心头一歪,眼一瞪,咄咄逼问:“你什么意思,我何时碰过你?”

    戚无邪嗤笑一声:“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,你就算是写了上去,能有约束之用么?”

    狐疑地盯着他,她心如擂鼓,跳动不已,晚上夜游她也不是没有过,或许那日梦中自己搭上他的肩,说要带他回家,莫不是真得也那么做了吧?

    见她神情突变,戚无邪挑了挑眉,靡音上扬,轻声道:“记得了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写!”

    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字儿,姜檀心紧了紧手里的笔,洋洋洒洒落下第一笔,笔走龙蛇,墨渍酣畅。

    契约第一条:对食,即字面意思,同吃但不同碗,共睡但不入身

    契约第二条:阉鸡也是鸡,行事自重

    手中帛绢一扬,姜檀心似是不甚在意的说:“暂时就这么两条,余下的再做商议,督公放心,我晚上就是将自己捆起来,也绝不碰你一下”

    戚无邪看着帛娟上字,笑溢喉头,不似从前的皮笑肉不笑,也不似凉薄魅邪的轻蔑之笑,就连本就难得的调侃之笑与此时的相比,也会黯然失色。

    清朗的笑声如溪越泉石,潺潺入耳,他胸膛震动,眉眼清亮,让姜檀心不由得看得痴了,她好奇挠着心尖,搁下手中笔,向他挪了些许距离,促狭问道:

    “督公,如果有倾心的美色当前,你难以自制该如何?虽说是去根,可我听说长成后净身,是净不掉心里的邪火的,那你岂不是备受折磨?”

    闻言眸色轻抬,他手一扬,素白帛娟旋身而起,轻柔的落在了姜檀心的脸上,遮住了她的眼睛。

    横也丝来竖也丝,朦胧光影之下,他长指微挑,欺身而上——

    一股冷香入鼻,凉薄的气息萦绕两颊,姜檀心看不见他的眼,却知道他近在咫尺!咽下尴尬的津液,有些结巴:

    “其实……其实我就好奇问问,你不用言传身教,你什么都不用说,当我没问,其实……”

    “姜檀心”

    戚无邪打断了她的话,唇上轻痒难耐,辨不出究竟是气息流连,还是水雾相染。

    “……干、干嘛”

    她有些尴尬得想要后退,可颚下那不着力气的一点,却像有千钧力道,不容人逃避。

    “契约书上最好加上一条”

    戚无邪气音暧昧,撩动心弦:“以后不可以再吃姜蒜葱花,尤其是香菜……”他指尖一推,随后径自下了床,只余背脊那抹刺眼的红色,张牙舞爪的摆弄嘲笑之意。

    姜檀心震惊之余,只记得方才下颚一闭,口齿一紧,险些咬了舌尖!冷香已不在,可面上的红潮才刚刚泛滥……

    她四处划拉也没找到什么可以丢掷的东西,恨恨埋头在软被之中,由她死了算了!

    *

    姜檀心再见到马雀榕,却不想是以这样的方式。

    她被囚禁在东厂的锦绣囹圄之中,与那些痴心错付的女子作伴。

    她从一开始轻蔑鄙夷,到后来的私心艳羡,因为寂寞重重腐蚀了她的心,它藏着胭脂粉底里,藏在罗裙襦衫中,藏在女子们的每一声轻叹低吟之中……

    她开始羡慕心有所盼的她们,拿着倾心之爱去交付,至少能换回一场情花妖冶,可她呢?将堪为生命之重的爱去赠予,却如石打水漂,永沉湖底。

    在东厂的每一个日夜,她思念变得绵延,心中牵扯的那一条斩不断的红线,端头被那个人攥在手里,她等着他的风吹草动——他狠心牵动,她钻心疼痛;可他若不动,心里更空……

    所以当姜檀心站在她的面前之时,她的恨意并不凌然,有只是些无措,因为她还来不及隐蔽自己的软弱,伪装自己的骄傲,敌人来得太突然,她并没有做好好迎战的准备。

    看着她苍白着面容,急匆匆打翻艳红的唇脂,颤抖着涂抹丹口,姜檀心秀美蹙起,咽下了口中说不出的怜悯苦涩。

    侧身背对着她,马雀榕冷冷开口:“你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送你回马府,皇上恩赏了马嵩府中自裁,你可以去送他最后一程”

    一分咸一分淡,在姜檀心口里干涩无味的话,到了马雀榕的耳中,就是刺破耳膜的利针!   涂抹丹唇的手指一顿,偏了唇线,在白皙脸颊上画出一道刺目的红。她如鬼魅般缓缓扭过身,苍白无力的眸子紧盯着姜檀心,轻声启唇:

    “是你做的?”

    气音流转,不带一丝力道,可毁天灭地的恨紧随其后,狠狠撞上了囹圄上的木栏,马雀榕飞身一扑,不管不顾的扒手在外,她银牙紧咬,像疯了挥舞手臂,想去揪住姜檀心的头发、衣襟、裙摆,什么都好!只要让她抓住!

    “姜檀心,我会杀了你的,你信不信?你信不信?!”

    贼咬一口,入骨三分,被恨极的人在最脆弱的地方捅刀子,马雀榕已恨得心力交瘁,她想立刻冲出牢笼生啖其肉,活活咬死她!

    “我信,但你做不到”

    一天二地恨,三江四海仇,姜檀心站得不远,她并没有规避这迎头盖脸的恨意,她站在看似伸手可及之处,却怎么都差了一星半点的距离。

    马雀榕的手指用力过猛,关节处泛出青白之色,她的手臂痉挛,弧度扭曲得弯在一边,喘着粗气她颓然的蹲下了身,喉头哽咽,眼角血红:

    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,我爹救过你一命啊,姜檀心,你究竟是不是人!活该你会嫁给戚无邪!你们都不是人,我会诅咒你们天伦俱丧,永世孤独!”

    长久尖锐的恨意让马雀榕面目狰狞,颧骨高起,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钢牙紧咬,柳眉倒竖。这让姜檀心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娘亲对她说的话:

    娘说女孩子心胸狭窄,动不动就生气,会习惯下颚用力,促使脸庞变得粗犷凶猛,五官狰狞,只有感怀息事宁人的心态,平和的性情,善良的心态,才会让脸变得圆滑美丽,下颚也是尖尖的巴掌美人。

    曾经的马雀榕艳毒美丽,可现在蒙尘灰败,除了怨恨再无一点可人之处。

    姜檀心转过了身,冷冷道:“如果他当时没有救我,今天我便不会赶尽杀绝,我倒宁愿死在豺豹腹内,也不愿背负着十年虚伪的欺骗!”

    朝前走了几步,自有暗卫上前开了牢门,把马雀榕架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走还是不走?晚了,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*

    马府,挽幛高悬,连灯笼都糊成了白色

    小厮丫鬟白衣上身,腰系麻绳,泪水连连。哀,哀给活人看;哭,哭给死人听。

    再回马府,是来给一个活人送丧,这样情势突转也出乎了她的意料,姜檀心心里清楚,扳倒马嵩的是戚无邪,并不是自己,正如他当日所言的聘礼,怕也正是此物——马嵩的那颗项上人头。

    她心思复杂,感动非常,方才她走出东厂,他又派夷则为她贴身守护,即便马府的每一个人,都张牙舞爪的想将她生吞活剥了,戚无邪也一样会让她来。

    保护姜檀心,这一点他做都不到么?

    这样一份纵宠,姜檀心口未言谢,却感怀在心。

    无视门房小厮尴尬畏惧的目光,她无畏人言,大大方方的迈进府邸大门。熟门熟路的过仪堂,穿跨院,她来到了马嵩休寝的正堂。

    门外庭院中多日不见的王夫人一身披麻丧服,白花缀鬓,容颜憔悴,她跪在庭院一侧,身后是隐隐啜泣的众多丫鬟……还是青桐第一眼看见了姜檀心,她惊诧的尖叫起来,素手一点,恨意盎然:“夫人,是姜檀心!”

    王夫人眸色一深,依旧不为所动,她自顾自的烧着冥纸,为她未亡故的丈夫打点地府之路,这等心痛孰人可知?

    “来者即是客,青桐,倒茶”

    “夫人不必招呼,我今日只是送一个人过来”

    姜檀心话音方落,身后的暗卫便把马雀榕架了出来,在见到娘亲的那一刹那,隐忍良久的泪水破堤而出,酣畅痛苦,她挣脱开暗卫的钳制,扑向了王夫人的怀抱,那样卸下防备的嚎啕,刻骨头悲凉。

    颤抖手,抚摸上马雀榕的发顶,王夫人泪不能持,滑下一颗淬满怨毒的泪水,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,柔声道:“乖,别哭了,去同你的父亲拜别,他已服药了,半个时辰后便要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言至最后,喉头卡声,沙哑着音色难辨,手指一抹眼睑,她别开脸只是拍了拍马雀榕的肩头,示意她去里头的屋子做最后的拜别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不过半盏茶的功夫,马雀榕肿着核桃一样的眼睛出来了,她怨毒万分的盯着姜檀心,从银牙里咬出来的字:

    “姜檀心,我爹要见你”

    ------题外话------

    姜檀心:呜呜呜呜,他已经两次嫌弃伦家嘴巴臭臭了,哪个妹子要穿越的,记得捎一瓶益达来!

    戚无邪:有胆子定出那样的契约书,本座不抽飞你,只是略嫌弃了一把,够仁义了!

    (小月子继续乱入)知道为啥抚恤金迟迟不发了么,快去超市抢益达吧……~o(>_

    【谢芷、城主、xingjing139的月票~红衣、畅畅、arielh256的钻石思密达~还有那个砸下三百多花花就跑没影的奴奴酱童鞋,你让作者很惶恐啊~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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